大水湾记
驶过一座桥,桥下是湖泊,旁边矗立着悬崖。过了桥,眼前是两条分离的平行土路,但它们最终都通往同一处——一口井。过了井是两座小山坡,越过山坡,大水湾便坐落于他们之间。在某些光线下,大水湾看上去是青色的。这里住着我的外公。
我出生的时候,外公刚好从村委会退下来,父母便把我托付给外公照顾。我家门前是一大块用来碾晒庄稼的土坝,从这里可以看到山坡顶上的来人。从坡地顺山路爬上去,便看到见新修的公路,它顺着起伏的群山蜿蜒前行,直到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上。
土坝旁边是个花园,这花园里蜂子、蝴蝶、蜻蜓、蚂蚱、样样都有。蜂子嗡嗡地飞着,满身绒毛,落在一朵花上,胖乎乎的像个球一样就不动了。蝴蝶有白蝴蝶,还有黄蝴蝶,外公都不太欢喜,最欢喜有几只大红蝴蝶,扑闪扑闪的一路落着金粉。蚂蚱是青的,蜻蜓也有好几个颜色。花园里明晃晃的,红的红,绿的绿,甚是好看。 据说这个花园,以前是个果园,外婆喜欢吃果子,外公开垦了这片地,种上了果子。后来灾害,果树就死了大半。到我有记忆的时候,园子里只有一颗李子树和桃子树。果树成熟的季节,我还能爬上树坐在树杈上边摘边吃。园子的西北角靠近房子还有颗槐树,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坐在树下,夏天的时候外公支一张摇椅,便开始悠悠的哼曲,我见到欢喜,便让外公也给我支了一张小的。来风了,大槐树就啸起来,沙沙沙的比外公的曲好听。有雨时,大槐树就冒烟了,太阳一出,又一闪闪的。
再往前一些,是外公的菜田和稻田,占了老大一块地方,围着土坝和花园向外延伸,房子像是被重重包围。外公一天就在这些地方,我也就一直在这些地方。外公摘瓜,我就摘瓜;外公拔草,我也拔草。外公下秧子的时候,我就在后面给他拿秧苗,还学着往田里插,出来一看东倒西歪,有的甚是直接睡倒在田里。秧子长得很快,没几天就变黄了,一转眼就可以吃了。外公割谷子,我也拿把小刀割谷子。因为我太小,谷子一多就抱不动,东丢一跟,西落一棵,有时候割出田埂看见杂草也一并割了带回家。等外公发现谷子里有杂草的痕迹,他就问我,“这是什么?””我说“谷子。”外公大笑起来,去灶台找外婆跟外婆嬉笑。等笑完了,就问我“你每天吃的都是这个?”我说“是的。”我看他还笑,就跟外婆哭闹。外婆就黑着脸跟他说“你也是,欺负小孩子。”外公又慢慢地抱我过去,讲给我听,说谷子是有麦芒的。外公虽然教我,看也没细看,也没细听,马马虎虎应了下来。看见外婆的香肠蒸熟了,又缠着外婆先让我吃。香肠也许还没有吃完,外面的蛙声响起,于是丢了香肠去田里找青蛙去了。玩腻了,路过菜田还要偷偷的采个黄瓜,肚子饿了才知道晚饭被我扔了。
外公的眼睛总是笑盈盈的,外公的笑,总是和孩子一样。秋收以后,外公空闲的时间就教我念诗。早晨念,晚上也念。
外公说“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。”
我也说“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。”
都是些什么字,什么意思,我不知道,只是念起来特别好听。所以我很高兴的开始喊,越喊越开心,越开心喊的越大,比外公的声音还要大。外公总说,没你这样念诗,你这不叫念诗,这是叫,乱叫。我听了应了声,下次还是叫的很大声。
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”
“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”
这首诗外公讲了,我也不明白,只是喜欢。
除了念诗,还喜欢吃。记得有次东边家的人来家里做客,外公抓了一只鸡,用黄泥和荷叶包了烧着吃。外公捣泥的时候我也在旁边跟着捣,一边捣,一边喊,像是拉拉队在旁边助威。那次以后,我最爱吃这鸡。每一次吃的时候,外公总是看着我吃,等我吃饱了,外公才吃。外公看我吃的开心,他也总是笑盈盈的,而且高兴的说,小东西吃慢一点,骨头要吐出来。我吃完了,手上油露露地,又在衣服上擦拭,外公也不生气。还说:“这里的肉比较嫩,你牙齿小,吃这些才咬的动。”我又撕了鸡肉,一张嘴进了肚子。外公越赞我能吃,我就吃的越多。外公看着不好了,怕我吃多。让我停下来,我又停下来。心里明白已经吃不下去了,还说,一只鸡不够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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